透听星护讲述自己的经历时,心口像压着一片沉甸甸的乌云,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那些被扔进兽群时的窒息感、目睹母亲咳血不止时的无力、被父亲当作工具般推上绝境的冰冷,像一道道狰狞的闪电,在他脑海里炸开,伴随着令人惊悚的雷声——那雷声仿佛就悬在头顶,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,下一秒就要劈裂苍穹,狠狠砸向他。
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,指节泛白,连带着手臂都微微发颤,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形的威压。
他下意识地抬头环顾四周,团队里的每个人都浸在一片灰暗的情绪里。平时热情得像团火的陶奇,此刻垂着脑袋,红发蔫蔫地贴在脸颊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,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布料里;空靠着岩壁坐着,膝盖抵着胸口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,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,只有肩膀微微发颤,像寒风中抖索的蝶翼,泄露了她难以言说的不安;连沉稳的辰赋,也皱着眉反复摩挲着腰间的短刀,刀刃反光映在他眼里,竟透出几分罕见的茫然,仿佛那柄陪伴多年的武器也无法给他带来往日的笃定。
星护的讲述像一块巨石,沉在每个人心头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透甚至不敢深想——若是自己置身于那样的境地:每日被迫推入爬满毒蝎的深坑;看着母亲咳出的血染红洁白的床单,却连一剂像样的药都求不到……
光是想象那场景的万分之一,就觉得喉咙发紧,仿佛有只冰冷的手正扼住他的气管,让他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。
毕竟,他曾经是透明国度的王子啊。自记事起,父皇的手掌总是温暖的,会在他练魔法受挫时,轻轻揉乱他的头发说“慢慢来,我的小王子已经很厉害了”;母上的怀抱永远带着铃兰花香,夜里他怕黑,她便坐在床边哼着古老的歌谣,指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直到他伴着歌声沉入梦乡。
宫殿里的烛火永远明亮,映着墙上家族徽章的影子;餐桌上的面包永远温热,抹着他小时候最爱的蜂蜜;连侍立的仆人都带着温和的笑意,会在他跑过走廊时轻声提醒“殿下慢些,别摔着”。
他在蜜罐里长大,脚下踩的是柔软的地毯,眼里看的是和乐的景象,从未见过那样的黑暗,更不敢想象自己被扔进那片黑暗时,会不会像易碎的琉璃般瞬间碎裂,连拼凑的机会都没有。
内心深处,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悄悄蔓延,像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。
他怕,怕自己一旦沾染上星护经历过的哪怕一丝一毫,就再也回不到现在的自己。
他习惯了做那个温暖、阳光的王子,习惯了用笑容化解邻国使者的刁难,用善意对待城堡里的每一个人——会给扫地的老仆递上一块热面包,会帮迷路的小女仆找到回去的路。
可星护的故事像一面冰冷的镜子,照出另一种可能:若是被苦难反复碾压,那些温柔会不会被磨成锋利的棱角?那些善意会不会被啃噬成麻木的冷漠?他不敢赌,也赌不起。
一直以来,透其实偷偷羡慕过星护。他羡慕星护在战斗中挥拳的果断,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能眼底燃着火焰;羡慕他面对危机时的冷静,总能在混乱中找到破局的关键;甚至羡慕安娜看星护时,眼里那种混杂着信赖与依赖的光——那是一种他从未得到过的、近乎信仰的注视。
他偶尔会发呆,偷偷模仿星护握剑的姿势,心里悄悄想:“要是我能有星护万分之一的坚韧,是不是也能成为安娜的依靠?是不是她看我的时候,眼里也会有那样的光?”
可此刻,这份羡慕彻底烟消云散了。
他宁愿永远做那个在阳光下长大的、也不要用那样的苦难去换所谓的“坚韧”。
他甚至在心里疯狂祈祷,祈祷那些血淋淋的经历永远离自己、离身边的人远远的,像避开毒蛇猛兽般,连影子都不要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