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拂过,卷起几片残叶.
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,悄然落地。
白夜天依旧立于原地,身形挺拔如孤松绝崖.
仿佛方才那电光火石、足以定鼎生死的一击,不过是他闲庭信步时随手拂去的一粒微尘。
他身上的青衫随风微动,衣袂飘然。
衬得他面容愈发温润如玉,气质平和冲淡,不染半分烟火气。
那双深邃的眼眸,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药王宗宗主周岩绝,缓缓开口。
“周宗主的‘药王渡世针’,名不虚传。”
“其中竟蕴含如此精纯浩瀚的慈悲渡世之意。”
“能于雷霆杀伐之中,凝炼出这般泽被苍生之神意者,心性根基,当非大奸大恶之徒。”
“本座此行,非为杀戮。”
白夜天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“药王宗抗拒朝廷新政,打伤锦衣卫缇骑,按《大乾律》,其罪当惩,其行当究。”
他的话音一转。
“然,念在周宗主这份神意,以及药王宗千年济世传承的份上。”
“本座愿网开一面,再给药王宗一次机会。”
他伸出三根手指,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。
“即刻起,开放药王宗所有药山、属地、库藏,不得有丝毫隐匿。”
“全力配合锦衣卫丈量灵田药圃,清点宗门人丁、客卿、杂役,具册上报。”
“不得再有丝毫阻挠、阳奉阴违。”
“此三条,周宗主可听清了?”
周岩绝僵立原地。
脖颈一侧,那道细微的血痕尚未完全凝结。
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感与冰凉,提醒着他方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悚。
他心中所有的侥幸、权衡、不甘。
在那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,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,迅速消融。
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颓唐。
他脸色变幻,青白交错,最终尽数化为一声长长的的叹息。
那挺直了百年的脊梁,在这一刻,也几不可察地佝偻了几分。
他抬起头,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,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。
“白大人……神通盖世,刀法通玄,周某……心服口服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那满腹的无奈与屈辱压下。
“非是周某,非是药王宗刻意要与朝廷为敌,要与白大人过不去……”
“实在是……实在是宗门有难以启齿的苦衷,有天大的隐情。”
“不敢、也不能让朝廷得知啊!”
白夜天闻言,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轻一挑。
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,掠过一丝极淡的好奇之意。
但他并未催促,只是静立原地,如渊渟岳峙,等待着对方的下文。
周岩绝脸上挣扎之色更浓,仿佛在进行着无比激烈的天人交战。
最终,一道凝练的神魂传音,送入白夜天的耳中。
“白大人明鉴!我药王宗内……秘密收留着前朝大周的皇族血脉!而且,不止一人!”
前朝大周皇族血脉?!
白夜天眼底,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波澜。
依照大乾律,这可是滔天大罪!
是足以让整个药王宗从上到下,鸡犬不留,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祸!
曾经的大禅寺,也是因为这个引子,被乾帝杨盘和洪玄机灭门。
刹那间,之前许多萦绕心头的疑点豁然开朗。
难怪药王宗宁可冒着与锦衣卫正面冲突的风险,也要死死封闭山门,抗拒清查。
一旦这秘密暴露,顷刻间便是宗毁人亡的结局。
药王宗能传承千年,底蕴深厚固然是一个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