棋盘轻叩,几颗黑子微光闪烁,与天元位那颗白子遥相呼应,气机牵引,隐成围攻之势。
“坤垣真人欲将落云宗从长阳山连根拔起,便绕不开玄元峰。这枚旁人不敢乱动的‘天都疑子’,正好用来一试应手……”
万羽道君眸光深邃,光羽流转间似推演着无穷变化,“钟岳才高气傲,愿为师门出头,又托名仙盟,本是正手。奈何无殇教的黑凤一把火,险些掀翻了棋盘。”
古真人颔首道:“我不解之处亦在此。妖火烧穿乾坤袋那一刻,若非我出手,雒原已然身死道消。”
“玄元道人妙算无疑,又为何让此子身陷死局?莫非,即便我不入局,其亦有后手?”
万羽道君一笑道:“古真人精通梦道,其进退消长,自该比我清楚——若非如此,又怎会第一个入局接招?”
古真人凝思良久,忽一笑道:“看来,玄元道人是打算‘放手’了……”
万羽道君淡然道:“他一味将这颗天元之子护在身边,等同于站在所有真君的对立面。以他的性情,自然不愿吃这个亏,受这份累。放手乃迟早之事。”
古真人目光闪动,似有顿悟之喜,“他不顾雒原的生死,任其投入死局,既有锤炼考验之意,又是在逼迫各方表态。补天一事,希望越来越渺茫,补天派与应劫派之争迟早会撼动天下,而雒原,就是最好的引子……”
万羽道君不置可否,拈起一颗白子,似是举棋不定,许久,又将其放回棋盒之中。
“虽然也说得通,但玄元道人一向思虑深远,谋定后动。他此时忽然放手,总觉前后有失连贯,不像是他的棋风……”
“万羽道兄有何高见?”古真人问道。
“不瞒真人,以在下愚见,是玄元道人变招了。”
“变招?”
“不错。若说逼迫各方表态,实无必要。星宗上任星主言犹在耳,而剑宗,也已在望海城擂台上投了票——大道兴衰之争,就算只有一丝一毫机会,也绝不会放过……”
“因此,玄元道人忽然放手,倒像是忽然察觉到局势不妙,开始放手搅局……”
“搅局?既然妙算无疑,谋定后动,又未失算,为何要搅局?”古真人喃喃道。
二人凝视棋盘,似各有所思,却忽然齐声低吟道:“梦、仙、子。”
齐声朗笑,如清风荡开云海,亦拂乱了棋盘。
万羽道君身后光羽消散,古真人抬手一揖为谢,似乎正事已了,转而闲聊起来。
“囚龙窟中之事,万羽道兄已尽收眼底,想必是智珠在握,成竹在胸了?”古真人看了看地底种种,忽又笑道。
万羽道君摆了摆手,“囚龙窟这张网,乃是长阳宗和贵宗两位太上掌门联手布下。我身为仙盟巡察使,不过旁观审视,并不打算介入其中——真人尽可放心……”
“万羽道兄如肯出手,我反倒放心。”古真人淡淡一笑,坦然道,“我与太上掌门虽大道有别,前路有隙,但毕竟有香火之情……”
“古真人之意,是怕两位太上掌门联手,还要吃亏?”万羽道君眉头一挑,又来了兴致,“真人在担心什么?除开玄元道人,这地底还有什么变数?”
古真人顿了顿,悠悠道:“万羽道兄可曾听说,这囚龙窟之下,封印那条孽龙的,乃是上古剑仙留下的一道不灭剑气?”
“剑宗!”万羽道君不由得抚掌大笑,“其实我一直有所疑惑,倘若不灭剑气传言属实,剑宗又怎会一直无动于衷——真人如能帮我解惑,那是再好不过。”
“剑道人生平之事,万羽道兄知道多少?”
剑宗历代之主都以剑道人为名,但不加一字于剑字上的,唯有那纵横天下五百载,古往今来的第一人。